《水浒》向来被认为是英雄的天下、男人的天下。
细读《水浒》,也确实如此,书中写男人,则英雄云集,义心侠胆,武艺超群,生动传神。而对于人类不可或缺的另一半女人的描写则少有被赞美,少有被同情,少有光彩夺目的。即使梁山伯一百单八将有三个女人,是侠肝义胆的英雄,却是男性化了,也给人不佳的形象。如那孙二娘,卖人肉包子的,这样的老板娘,敢恭维否?顾大嫂,母夜叉,其形象可想而知了,这样的老婆恐怕一般人不敢要。就是那一丈青扈三娘,一身的英雄豪气,最后竟配给象二皮脸的矮脚虎。
至于非梁山好汉的其他女人,那下场可就更惨了。那些女人往往是作为淫妇来描述的,对这些女人,梁山好汉们杀将起来,如同猪狗,就是自己的妻子也毫不怜惜。而大多数女人,只不过是红杏出墙,罪不当诛。在这方面,最突出的代表就是“二潘”了。
“二潘”之一是潘金莲。在《水浒》一书里众多女人中,潘金莲的形象最为恶劣,似乎是千古第一淫妇。其实,认真品读《水浒传》,不难看出潘金莲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她的沉沦是有原因的,谋杀亲夫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受人唆使。她原是清河县张大户的使女。那张大户要娶她做妾,她不肯依从。张大户怀恨在心,竟使出一个恶毒之招 一文钱不要,把她白白嫁给了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若那武大郎不是个懦弱猥琐的三寸丁谷树皮,而如同他兄弟武二郎一般英雄威武,她还会移情别恋么?若在今日,潘金莲观念更新,也许会傍了张大户这个大款。可叹她那时并无半点傍大款的想法,而是按自己的想法去追求爱情,追求自己的意中人。当武二郎拒绝了她的爱情时,她遭遇西门庆,便走上了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这个个性觉醒的苦命女人,在那个不把女人当人的社会里,她有什么正当途径追求幸福呢?只能被当成猪狗一样宰杀,还被千人指,万人骂。
“二潘”中的另一个是潘巧云,她与潘金莲几乎有相同的命运。她因为跟和尚私通,被石秀发现。这石秀一点也不厚道,毫不念及别人家后院失火,把此事告知了潘巧云的老公杨雄,杨雄最后就把潘骗到山上,石秀在一边煽阴风,点鬼火——先是说“休了她”,后又说:“哥哥,这个小贱人,留他做甚么?一发斩草除根。”石秀先杀了侍女,又挑嗦杨雄亲自动手杀妻。可恨这杨雄也太黑心,毫无夫妻之情,只念着:“我想你这婆娘心肝五脏怎地生着,我且看一看。”就把妻子心肝五脏剖出,挂到松树上。残酷之状让人发指。想潘巧云,嫁给这样毫不疼她的老公,岂能幸福?我看现在的电视剧,可能是对潘寄了不少同情,死之前吐了杨雄一口道:“我跟表哥快活一夜,比跟你多少年都强!”真的是有个性,为爱视死如归。
除了这“二潘”之外,另一个让人惋惜的还有那阎婆惜,这个把宋江逼上梁山的女人,只为了感谢宋江为他父亲买了一口棺材,把宋江当成“重生的父母,再长的爷娘”,“做驴做马,报答押司”,嫁给了宋江。这时候的阎婆惜才十八九岁,长得水葱儿似的,还会唱殊般耍令,色艺俱佳。可惜那好汉宋江,只爱使枪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新婚之夜就让阎婆惜失望了。给点温存也算呀,他还经常不来,冷落阎婆惜,让那个眉清目秀,会品竹调丝的张三钻了空子。如果宋江对阎婆惜尽了做丈夫的本分,料想不至于发展到后来阎婆惜以梁山上的招文袋相要挟,以致青春丧命,红粉亡身,宋江也走投无路,逼上梁山。读者只念婆惜该死,有谁想他宋江也有责任?嫁给他这榆木似的男人,一生独守空房吗?
这本书成书于男权社会的鼎盛时期,书中女人红杏出墙是淫妇;男人犯了强暴,寻花问柳是英雄爱美。女人情感迷失活该剖腹杀头;男人成了杀人犯还直被称作好汉。女人被轻蔑地称作“浑家”“妇人”“婆娘”“贱人”,第二等人,男人们自觉高出女人一等,视她们做花鸟、玩物和工具,犯了错,便顺手杀了,女人的鲜血把这些杀人犯映衬成了万人景仰的英雄好汉。书中对女性的这种丑化,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种“蝴蝶效应”--譬如,提起孙二娘、潘金莲、王婆等人,名字的背后都含有丰富的语境,让人细品不尽。可以说凡是在《水浒》中出场较多的女性,几乎没有一个既符合古代“好女人”的标准,又落得圆满结局的女人。小说中作者对女性的蔑视和诋毁随处可见,作者运用其高超的写作手法,常常在书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女性的蔑视甚至诋毁。应当说这是小说中一个极大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