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确地分析和预测中国经济的发展成了我过去20多年的谋生工具,为我带来了无数的机遇。这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满足感——个人的兴趣、技能与世界最大奇迹的发生联系在一起的满足感。而这个奇迹就是——中国经济的飞速增长以及中国的“民族复兴”。
我与中国的关系开始得十分蹊跷——在踏足中国之前的20多年里,我就在分析中国的经济走势。我对中国的兴趣开始于上世纪80年代,当时仅仅是从理论经济学的角度,我断定,由邓小平启动的中国经济改革将会取得巨大的成就。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仍然未见有大的起色——不像如今经常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就在我开始关注中国之后不久,经济学界广为流传的观点认为,中国的经济改革不会获得多大的成功,而真正的经济繁荣将会出现在东欧和俄国,因为戈尔巴乔夫在国内实施了一系列改革,私有化也迅速开展起来。
1992年,这些经济分析并不是那么准确,因此我写了一篇文章——它改变了我的一生。这篇文章的题目是“为什么经济改革在中国能获得成功,而在俄国和东欧却会失败”。从题目就可以看出,它分析了为什么中国的经济发展之路可以取得巨大的成就,而俄国和东欧相反却会失败。
这篇文章在俄国发表之后引起了巨大轰动。当时,我预测俄国的通胀将会增长几十倍,伴随着工业的崩盘,而中国的经济将会迅速增长。这之后,我受邀与俄国副总统——总统的首席经济顾问——进行多次公开辩论,与俄国的外交部长多次会面,接受电视采访,以及与许多跨国公司的合作,等等。1992年初,这个预测受到广泛的质疑,而到这一年年底,我的预言在中俄两国均获得证实。然而,除了发表一些关于中国经济的分析之外,我与中国没有其他任何联系——而我所有的预测文章都是基于理论经济学的视角。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没有机会访问中国。2000年,我的一个客户,名字叫肯·利文斯通(Ken Livingstone),当选为伦敦市长。他邀请我主持伦敦的经济政策事务。直到2005年,我才第一次有机会访问中国——而这个国家的经济我已经分析了数十载。
2008年,伦敦市长换届,而我知道中国的经济奇迹还将继续,所以我想与中国再续前缘。我成了上海交通大学的客座教授,每年至少在中国待6个月,同时还持续走访印度、俄国以及伦敦。
在中国生活让我得以更加了解这个国家。但我的分析早在20年前就已经形成,并且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因此,在中国的生活经历仅仅是使我的分析更加深入,而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我对于中国经济的看法。
我的妻子大部分时间必须继续待在英国,因为我有个女儿是世界一流的盛装舞步骑手,我妻子负责照料她的起居,这成了我最大的难题。一起游览中国不可思议的旅游景点是我们弥补不能长相厮守的遗憾的方式——从经典旅游景点(长城、兵马俑)到海南岛酒店“游泳池”度假之旅。这次度假是如此舒适以至于我都有点难以启齿——我们整整10天都没有离开过下榻的酒店。由于我和妻子都是“吃货”,而中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美食一直是我们旅行计划的一部分——我妻子说,我对在宜昌(位于长江边上)吃过的鱼赞不绝口地说了两年后才得以带她去那儿尝尝(尝过之后她表示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我喜欢诗,并且长期阅读翻译过的中国古代诗词——我个人最爱李白,可能是因为他以嗜酒闻名天下吧。我的中国朋友们对我的中国文学知识的提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其他文化的方面,我曾与李宇春合作过——中国版流行偶像选拔节目的冠军,并且开始喜欢这个中国明星。我在课堂上以她为例讲解品牌效应,一个外国的经济学教授竟然成了李宇春2012年排名前十的粉丝,这毫无疑问会让《LEE周刊》的中国读者感到困惑吧!
去年,我最大的发现是电脑翻译技术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这不仅使浏览中国媒体成为可能,同时还能玩微博——中国版的推特(twitter)。通过微博,我不仅可以与同事和朋友交流,还能与不计其数的中国网民沟通——10个月的时间,我的微博评论量达到了66,000条。在好几个城市里,一些网民从虚拟世界中的伙伴变成了我现实世界中的朋友。
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在中国生活有什么困难吗?从实用的角度来说,几乎没有。文化方面,最难适应的是中国人不太愿意直截了当地说“不”。这浪费了很多时间——我更喜欢美国式的直接。但是,除了这点之外,中国人的开放与一个多元文化的伦敦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从专业角度来看,分析中国时遇到的最烦人的问题是草率的数据统计——过多的引经据典代替了严肃的量化分析。作为一个研究中国20余年的人,如果说我曾经还把这当笑话来看,那么现在我早已经厌倦了那些对中国经济“即将”崩溃的习惯性预测。过去几十年,这些错误的预测经常被证明是基于一些个别事件而不是严格的统计数据。这使得有关中国经济的荒谬预测得以传播——例如,当中国的投资已经远远超过美国和欧洲时,竟然有人鼓吹中国投资不足;当中国的消费增速已经是主要经济体中增长最快的国家时,有些人却说中国的消费增速放缓。
但是,这一切在与最主要的方面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在世界历史上,中国是经济增速最快的主要国家。今天身在中国的你,正在以一种与身在其他任何国家都不一样的方式参与历史。在这样的历史中,或许对个人来说重要的是商业机遇,处于经济发展趋势的最前沿,见证成千上万的人的生活达到小康水平,见证一个国家的蜕变——既是世界上最古老同时也是世界上最现代的国家,还见证千千万万其他事物。但是,历史上此时此刻的中国,正是全世界行动所指、所在。
这也是一件双赢的事。假设一个外国人在中国人家中做客还记得他是客人的话,那么他压根就没有真的在做客,因为中国人的好客之情令人惊叹。外国人学习中国,中国同时在向其他国家学习。这是有差异但平等的前提——是互尊互爱最坚实的基础。
在文化熏陶和乐享美食的同时来见证历史,在各领域的开放环境中大展宏图……这一切是那么令人无法抗拒。这就是我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