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在印尼发生了一场政治大屠杀,给很多人心中留下了无法挥去的阴霾;今天,旁观者们又如何回顾历史的黑暗,那些曾经逃脱审判的杀人者又何去何从?导演以一种奇幻超现实的手法来回顾历史,不仅采访到当时的凶手,更让他们模仿喜欢的电影,以杀人者的身份重演杀人者。这部影片在冲击奥斯卡前,已经拿下柏林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谢菲尔德国际纪录片电影节评委大奖、丹麦学院奖最佳纪录片奖。
为帮助大家理解,先来交代下拍摄背景吧:1965年,印尼政府被军方推翻。一时间,工会领导、无产农民、知识分子和很多华人被指控是共产党,不完全统计这些群体有超过100万人在不到一年时间内遭到屠杀。军方利用当地势力和地痞流氓来执行屠杀,手段残忍。然而很多杀人犯时至今日依然对自己的罪行感到自豪。
这位就是当年的杀人者之一。这些人非常热衷于这个“杀戮演绎”计划,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故事。为了计划,他们前往街区邀请人们饰演被杀的党人。然而人们都不愿意参加,因为害怕自己被周围人当做真正的党人而招来麻烦。不过连威胁加哄骗,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些人来加入。从他夸张地教小孩和妇女如何痛哭时,你就可以感受到他对于罪行的态度:无所谓。
这位杀人者找到一个表演者,配合着向镜头展示当年在这里是如何杀人的。他们原本常常把人粗暴打死,但到处都是的血和尸体让他们很难处理。于是他们发明了一种杀人方法,用木头和铁丝勒住脖子,让人窒息而死。在这一切表演完之后,他开心地跳起了恰恰。
这些地痞流氓说,以前他们也做一些小营生,比如在电影院门口当黄牛倒卖电影票,但因为共产党人抵制西方电影导致他们收入大大减少。在这个电影院附近就是一个屠杀点,他们就在这里边快乐起舞边杀人。在他们眉飞色舞的讲述中我们可以知道,他们虐杀的形式多种多样,而所有的审讯也只是走个过场,无论对方做出怎样的回答,他们都会把答案修改为对共党不利,然后制造舆论。
在影片结尾,是一段非常荒诞而奇幻的影像。一个粗糙简陋的场景和穿着诡异但表情幸福的男女,组成了天堂。被铁丝勒死的共产党人摘下了脖子上的铁圈,向杀人者表示感谢。“谢谢你把我带上天堂”。
这个故事最大的转折也许是这位上了年纪的杀人犯吧。在一次表演中,他选择扮演曾被自己审讯杀害的角色,体验被殴打,被勒死的感受。在那一刻,他以为终于理解了那些被杀死的人的痛苦,而导演的最后一击让他彻底崩溃——不,你不理解,因为你只是在拍戏而他们真的面对死亡。重回屠杀地后,他因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暴行而呕吐不止。(DOCO热纪录)
《杀戮演绎》影评:不见血腥的真实杀戮
杀戮演绎》的主角叫安瓦尔 冈戈,他在片中扮演自己,即1965年发生在印尼屠杀“共产主义者”事件中的著名行刑者之一。
安瓦尔 冈戈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用肢体和语言重复当年的屠杀的场面,镜头里甚至会真的出现一个双手被捆绑的演员,安瓦尔 冈戈则从容不迫地边讲述边表演杀人情景。比如,画面里出现安瓦尔用铁丝缠绕一个人的脖子,受刑者跪在那里,铁丝缠绕之后系在一个木条上,安瓦尔离开大概五步远,这样既能使上力气,又能保证不让血溅在自己身上。而此时,观看纪录片的观众,自然也会对画面中的场景不寒而栗,因为那位表演者并非仅仅是一位要出镜的演员,他也真的就是当年的行刑者。
“血太多,清理的时候太难闻了。我们发明了这个。”在屠杀变成一种重复性工作后,安瓦尔和他的同伴琢磨出了几套简单有效的杀人办法。纪录片不是想通过这样的场面和讲述来再现当年骇人听闻的场面,而是在安瓦尔这种嘻嘻哈哈且浑然不觉中,将人性中不可悔改的恶倾泻了出来。
你很难想象,画面里这位年过七十,头发花白,身材瘦削,且非常注重仪表的安瓦尔,是让今天的印尼人也会谈虎色变的人物。从街头流氓混子到闻名遐迩的刽子手,安瓦尔谈笑风生中介绍自己和他的帮手,就像如今中年人参加同学聚会一般自如。
1965年,在印度尼西亚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屠杀事件。在距离屠杀已过去半个世纪后,当年的行刑者、屠杀犯没有忏悔和惩罚,甚至引以为傲,屠杀人类如同后厨在宰杀鸡鸭一般自然,当年的死者后代不敢追诉,国际法庭也没有审判。如果不是看到画面里那种真实的表情,你仅仅看到我这样介绍一定感受不到所谓的震骇。而正是这样一群当年的屠杀者,在面对镜头和采访者的追问时,竟然是那么自然而然和振振有词——这,才是作为纪录片的有效时刻。
杀戮演绎》电影海报
杀戮演绎》不像传统的纪录片,它更类似一部天然的奇石,不可求,也非人为可以干预的,它是浑然天成般的“奇迹”。纪录片在于真实,它可以淡化戏剧性和情节冲突,但务必要反映真实片段。至于历史上重要事件的纪录片,可以找回当事人重述历史,那自然是珍贵和难得的。而本片的要点更在于,当年的杀人恶魔在纪录片里亲自扮演了行刑者和受刑者(纪录片同时也讲述了他们同一支队伍要拍摄一部影片),他坦言当时行刑时的场面和内心,甚至讲述自己为此受到的折磨,直接的杀戮行为过于残忍和频发,连刽子手也难以在生理层面上接受,所以他要酗酒、听音乐、抽大麻来摆脱心理阴影。
尽管这位当年的行刑者并无忏悔,但编导巧妙地用简单的剧情,使之变成一个受虐/施虐的双重角色,他成了人类灾难中的一个道具或者扮演者。而超全景的拍摄,令观众的真实感再现,即观众看到的不是纪录片中展示的那部带有鬼魅剧情的电影,而是他们在拍摄和讲述这么一个扭曲故事的全部场景。片中没有真实的血腥杀戮展示,断头等场面也是充分交代了道具和表演的实质,但整个故事却让人不寒而栗,甚至是在笑声中、自然恬静中让人看到了当年杀戮者的残忍,人们也看到了当年行刑者在半个世纪过后对暴力和杀戮不思改悔的景象,以及那种残酷杀戮的思想和行为其实离我们并非遥远的果断真相。所谓不见血腥的真实杀戮。 (南都娱乐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