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晚,我、四弟、五妹三个离开了家。就是因为父亲开列的名单,使我们三个能在此后近两年的时间里,一直生活在他的身边。27日中午,我们乘火车赴衡阳,直到晚上11点多才下车。我们下车后,在一个宪兵特务队里见到了父亲。只隔了一天一夜,就好像隔了十年一样,父亲的面容显得分外的苍老了,额头上也显出了一条条雨后蚯蚓般的皱纹……”
叶正明继续说道:“我们在衡阳住了三天,便动身坐木炭车到宝庆,刚到宝庆的一个晚上,那个送我们(其实押解我们的)的营副叫我陪他睡,我知道他不过是怕我们逃走罢了。这一晚电灯通夜亮着,而且还有一个拿着枪的宪兵在房里通宵的看守着,如此我们过了十八夜才走到目的地——恩施。”
在恩施,叶正明才听父亲讲述了他在桂林被骗遭捕的经过:12月25日上午10点钟的样子,住在隔壁的特务走进叶家,对叶挺说:“你们的羊有一只给人家偷去了。”叶挺没想到其间有诈,便披了一件外衣,跟着特务出了后门上山。
上到半山,前面那个特务站在岩石上好像等人的样子,见叶挺跟上来就跳下岩石。这时,从四面八方的山石后面,涌出了二十多个拿手枪的特务,围住了叶挺。一个好像是领头的,就是“送”叶正明的那个营副,拿出一封信递给叶挺说:“郭副长官(即国民党第六战区副司令长官郭忏)请叶高参到恩施去玩一下。”
叶挺大怒,说:“请,为什么不到我家里去请?你们是土匪吗?你们不是国民党?”“是”,一个特务说。叶挺又说:“三民主义是不是教你们当土匪的?你们懂不懂三民主义?”“不懂”,一个特务大胆说。叶挺抬起手,打了那个特务一个耳光说:“不懂三民主义,就不配做国民党。”那特务说;“你打我也没关系,这不过是上司的命令罢了。”
接着,那一批人就拥着叶挺转过山后,从另一条路下山,山下有一辆大卡车等在那里,他们把叶挺扶上车,开到宪兵第五团的团部。叶挺就是在这里,写了那封接叶正明等三个孩子跟他走的信。写完信,那批人就押着叶挺坐卡车先去了衡阳。
后来也是从父亲那里得知,父亲要他和四弟、五妹来的用心。叶挺有了一大家子在桂林度日维艰的经历,自己在离开之际带走3个孩子,可以减轻妻子的负担。他不带老大叶正大,是因为老大毕竟年长些,可给妻子打个帮手,协助照理家务。跟着自己的孩子,也许要吃些苦头,所以太小了什么都不会自理也不行,所以点了正明、华明。而扬眉,是叶挺最喜欢的孩子,叶正明说:“父亲和母亲都喜欢有个女孩子,但连生几胎都是男孩,直到第五个,才有了个女儿,姨妈说总算扬眉吐气了,五妹就叫了‘扬眉’。我们家老六也是女儿,她生下来眉毛直直的,就取名“剑眉”。父亲特别喜欢扬眉,让她跟在身边,或许能使父亲在被禁锢的沉郁中,多得到几分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