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儿童数字阅读现状调查 网络小说成瘾需警惕

青少年在体验“网上少年宫”中的“一堂队课”网络互动板块。

新华社记者 刘颖摄

　　图为上海首家青少年智能图书馆——上海普陀区青少年智能图书馆。该图书馆引入智能图书管理理念，在先进无线射频识别技术帮助下，读者可在短时间内轻松完成办证、找书、借阅、还书等众多环节。新华社记者 凡军摄

　　编者按

　　阅读是人类认识世界、获取知识的基本方式和手段，是少年儿童学习和成长的重要途径。当代少年儿童是在数字阅读和传统阅读并行的环境下开始阅读和学习阅读的，他们的阅读习惯与素养培养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和规律。为了培养出具有较高数字化生存能力的未来公民，我们应当充分了解当前少年儿童的数字阅读情况，发现问题所在，清楚哪些因素可能影响少年儿童的数字阅读，设计有效的政策措施促进少年儿童数字阅读能力的发展。

　　阅读现状

　　1.约1/3少年儿童喜欢数字阅读

　　七成少年儿童接触过网络新闻，纸质阅读仍是主流阅读形式。本次调查结果显示，我国少年儿童对阅读的喜爱程度较高，77.4%的少年儿童表示“阅读是我最喜欢的爱好之一”。

　　少年儿童对数字阅读的喜好较纸质阅读仍有一定差距，35.8%的少年儿童表示“我很喜欢网络阅读”(注：在问卷中，为便于学生理解，使用“网络阅读”指代“数字阅读”)，41.9%的少年儿童表示“只有必要时我才读电子版的书”，但有77.2%的少年儿童表示“我很喜欢阅读纸质书”。

　　少年儿童认为与传统阅读相比数字阅读的最大优点是“方便快捷”(76.4%)，其次是“信息量大”(63.6%)；另外，有一半少年儿童认为数字阅读“容易保存”(50.5%)，四成多认为数字阅读“资源种类全面”(47.7%)、“费用更低”(45.4%)，21.6%认为数字阅读“易于互动”，认为数字阅读“权威性高”的仅6.3%。

　　70.8%的少年儿童在电脑、手机或电子阅读器上看过新闻，66.7%看过小说、故事，59.1%看过非小说类文学作品，如诗歌、随笔、散文等，50.8%看过漫画，36.6%看过电子杂志。

　　对少年儿童喜欢的阅读形式的调查发现，66.3%的少年儿童更喜欢“读纸质图书”，22.7%的少年儿童更喜欢“手机阅读”，7.3%的少年儿童更喜欢电脑阅读，3.4%的少年儿童喜欢“电子书阅读”。数字阅读合计为33.4%，其中手机阅读比重占绝对优势。

　　2.少年儿童数字阅读内容圈群化、娱乐化，阅读动机多样化

　　在各类数字阅读中，57%的少年儿童最喜欢阅读朋友圈或QQ空间，56.6%最喜欢阅读幽默笑话段子，这两项是少年儿童最喜爱的数字阅读内容。第三位是学习资料，选择率也超过半数(53.5%)。另外，有三成多少年儿童喜欢娱乐新闻、经典文学作品、网络小说、星座命运等内容；有两成多少年儿童喜欢时事政治新闻、军事类文章、戏剧诗歌散文等内容；16.6%的少年儿童喜欢贴吧上的内容。值得注意的是，喜欢阅读网络小说的少年儿童仅较喜欢阅读经典文学作品的少2.1个百分点。可见，网络小说与经典文学在少年儿童数字阅读中几乎难分伯仲。

　　信息搜集是少年儿童最突出的数字阅读动机，76.4%的少年儿童进行数字阅读是为了“取得需要的信息或资料”；其次，阅读兴趣和情感抒发也是少年儿童非常重要的阅读目的，有67.9%的少年儿童数字阅读主要是为“满足对某方面知识的好奇或兴趣”，67.5%是为了“使自己心情愉悦”；另外，59.3%的少年儿童数字阅读是为“提升个人修养”，49.5%是为了“与同学聊天时有共同的话题”，44.7%是“闲暇时打发时间”，可见，个人修养、交往认同和娱乐也是少年儿童比较重要的数字阅读动机。

　　3.网络小说接触率高，网络小说成瘾需警惕

　　少年儿童网络小说的接触率为60.3%。其中，女生网络小说接触率为62.5%，较男生多4.3个百分点；初中生网络小说接触率为66.6%，较小学生多12.5个百分点。

　　在阅读过网络小说的少年儿童中，16.4%为阅读网络小说付过费。66%的少年儿童每周花在网络小说阅读上的时间在3小时以内，7.6%每周所花时间在3-6小时之间，9.8%在6小时以上。

　　对少年儿童最喜欢的网络小说题材的调查发现，46.3%的少年儿童最喜欢科幻类网络小说，排在第一位；三成多少年儿童最喜欢励志类(36.7%)和奇幻类(35.7%)网络小说。

　　少数少年儿童出现了阅读网络小说成瘾的症状，15.2%的少年儿童经常出现“阅读网络小说的时间比预计要长”的情况，8.2%经常出现“健康出现问题也继续阅读网络小说”的情况，6.8%经常因“阅读网络小说使成绩大幅度下降”，6.6%经常出现“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想着阅读网络小说”的情况。“几乎总是”出现上述症状中的一种或多种的少年儿童有3.6%。

　　4.大多数少年儿童具有获取信息的能力，但掌握高级技能和阅读策略的不多

　　大多数少年儿童认为自己具有在电子媒介中获取信息的能力，90.4%相信自己能够利用搜索引擎查找到所需资料。六成多少年儿童认为自己具有在电子媒介中整合解释信息的能力，63.1%相信自己能够对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归纳整理，64.3%相信自己能够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网上看到的文章来与他人交流。

　　在数字阅读中对信息进行批判性分析非常重要，四成多少年儿童认为自己能够对电子媒介中的信息进行反思评价，42.8%相信自己能够判定网络信息是否真实可靠。

　　58.5%的少年儿童有“只粗略地浏览主要内容”的情形，经常如此的有11.4%；53%的少年儿童有“遇到不理解的地方跳过去，不深究”的情形，经常如此的有12.8%。由于网络信息的流动性、发散性和碎片性，少年儿童容易更多地用浏览式阅读代替精研式阅读，这样的阅读方式提高了大脑略读、浏览和扫描信息的能力，但难以引起深度思考，容易导致阅读浅表化。

　　5.兴趣、成绩、年龄和性别是影响数字阅读素养的四大个体因素

　　喜欢阅读的少年儿童掌握各种数字阅读能力的情况均好于不喜欢阅读的少年儿童，差距在4.3—15.3个百分点之间，尤其以整合解释信息的能力差距最大，喜欢阅读的少年儿童能“对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归纳整理”的较不喜欢阅读的多15.3个百分点。喜欢阅读的少年儿童“首先弄清楚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尽量不受无关信息干扰”的比例较不喜欢阅读的多26.4个百分点。

　　少年儿童掌握各种数字阅读能力的情况是：成绩好的均好于成绩中等的，成绩中等的好于成绩不好的。尤其以整合解释信息的能力差距最大，成绩好的少年儿童能“对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归纳整理”的较成绩不好的多18.3个百分点。

　　随着年龄增长，少年儿童更多地运用提取相关知识的策略，但更少地使用计划策略。初中生“先弄清楚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尽量不受无关信息的干扰”的较小学生少6.1个百分点。由此也导致了初中生数字阅读的体验和收获更差，初中生在数字阅读时更容易“漫无目的地浏览，浪费了很多时间”(41.8%)，较小学生多11.1个百分点。初中生能更容易“被其他信息干扰，难以专心”(50.6%)，较小学生多6.9个百分点；初中生感觉“读了很多，却说不出有何收获”(59.6%)的较小学生多13.3个百分点。

　　女生更喜欢阅读，但男生对数字阅读态度更积极。81.4%的女生喜欢阅读，比男生多8.2个百分点；80%的女生喜欢阅读纸质书，也比男生多5.8个百分点；但是，喜欢数字阅读的男生(38.9%)多于女生(32.8%)。男生经常在网上看新闻、漫画和电子杂志多于女生，女生经常看文学作品多于男生。男生较女生更喜欢时事政治新闻、军事类内容，尤其以喜爱军事类内容的性别差异最大，男生较女生多29.1个百分点。喜爱阅读其他各种内容的女生均多于男生。女生更善于获取、整合解释信息，男生更善于反思评价信息、参与创造。女生在数字阅读中更有计划，更多采取反复阅读策略。

　　6.物质条件、藏书量、父母指导是影响孩子数字阅读素养的三大家庭因素

　　家中是否有数字阅读的相关设备是影响孩子数字阅读的重要因素。在家里使用过电脑和网络的孩子数字阅读态度更积极，使用过家中电脑和网络的孩子数字阅读能力更强。差距最大的是在电子媒介中整合解释信息的能力，使用过家中网络的孩子能够“对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归纳整理”的较家中没有网络的孩子多32.3个百分点。

　　藏书越多的家庭，孩子喜爱阅读的越多。藏书量500本以上的家庭中，有86.8%的孩子喜欢阅读，较藏书量100本以下的家庭中喜欢阅读的孩子(72.9%)多13.9个百分点。家庭藏书量越多，孩子的数字阅读能力越强。家庭藏书量500本以上的对孩子掌握各种数字阅读技能的比例都远高于家庭藏书量不足100本的孩子。差距最大的是“对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归纳整理”以及“判定网络信息是否真实可靠”的比例，分别相差22和22.2个百分点。家中藏书量与孩子数字阅读的关系凸显了阅读是终身学习的基础。

　　父母给予越多数字阅读指导的孩子，掌握数字阅读能力越多。父母数字阅读指导对孩子数字阅读能力的影响尤其以在电子媒介中整合解释信息的能力和反思批判能力最为突出，从父母那里得到较多数字阅读指导的孩子能“对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归纳整理”以及“判定网络信息是否真实可靠”的比例较得到较少指导的孩子分别多25.9和25.2个百分点。

　　7.网络环境、图书馆、教师指导是影响学生数字阅读素养的三大学校因素

　　是否使用过学校的电脑和网络是影响学生数字阅读的一个重要因素。有电脑和网络的学校，有更多的学生喜爱数字阅读。以网络为例，用过学校网络的学生中有38.1%喜欢数字阅读，而没有网络的学校中喜欢数字阅读的学生仅31.7%。用过学校电脑和网络的少年儿童数字阅读能力更强。差距最大的是在电子媒介中整合解释信息的能力，使用过学校网络的学生能够“对网上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归纳整理”的较学校没有网络的学生多20.1个百分点。

　　学校图书馆是影响学生阅读的一个重要因素。有图书馆的学校，有更多的学生喜爱阅读。用过学校图书馆的学生中有80.2%喜欢阅读，而没有图书馆的学校中喜欢阅读的学生仅68.7%，相差11.5个百分点。图书馆对学生阅读纸质书影响较大，对数字阅读影响较小。

　　教师对数字阅读的态度影响少年儿童的数字阅读态度和数字阅读能力。教师对数字阅读的态度越积极，给予指导越多，学生掌握各种数字阅读能力越好。教师数字阅读指导多的学生掌握各种数字阅读技能的比例均高于教师指导少的学生。差距最大的是“在网络上发表、上传对所阅读内容的心得体会”的能力，相差28.4个百分点。

　　对策建议

　　1.推进少年儿童数字阅读应成为国家战略

　　无论是个人发展还是民族进步，都与阅读有着紧密联系。目前，我国还没有形成国家层面的全民阅读推广专项政策，未成年人阅读推广缺乏整体规划，没有推出未成年人数字阅读推广的专项规划项目，地方政府及相关职能部门的阅读推广活动实施效果有限。

　　应在国家层面上对少年儿童阅读推广做出整体规划和部署，并将数字阅读作为重要内容，推出专项规划项目，提供保障性的专项资金和操作性强的实施方案；开发互联网阅读推广平台，为开展全国少年儿童数字阅读服务，为建立全国少年儿童数字阅读服务体系提供网络支持。

　　2.加强数字阅读资源建设，建立儿童数字阅读分级制度

　　尽管网络阅读资源信息量巨大，但总体来看，内容同质化现象严重，质量参差不齐，适合少年儿童阅读的、高质量的阅读资源不足。本次调查发现，无论小学生还是初中生，上网阅读最多的都是新闻，这并不符合这个年龄段儿童的阅读兴趣，更多是出于难以找到感兴趣的阅读内容的方便之选。

　　应鼓励数字出版商、内容提供商为网络提供优质的、适合少年儿童阅读的内容，积极推进数字阅读服务的免费提供。产品设计要以儿童为本，符合少年儿童的思维特点，兼顾娱乐性与教育性、科学性与艺术性，促进少年儿童参与互动，提供真正有意义的网络阅读资源。

　　建立儿童数字阅读分级制度，参照纸质阅读的分级概念与观点，将少年儿童的网络阅读内容进行分级，加强对少年儿童数字阅读资源的管理，提供值得孩子信赖、家长放心的数字阅读资源。

　　3.对儿童接触数字产品保持开放心态，作出审慎选择

　　对于是否应该让少年儿童接触数字产品，父母和教育者的态度不甚明朗。成年人模糊的态度成为制约少年儿童数字阅读态度和阅读素养的重要因素。

　　首先，家长和教师必须积极面对数字阅读带来的挑战，对数字技术保持开放的心态，鼓励少年儿童自由地使用计算机和网络，以培养进行网络阅读所必须具备的信息技术。其次，应谨慎地选择适合少年儿童阅读的数字产品，根据专业机构的建议，结合其他家长、教育者和孩子的使用反馈，推荐适合不同年龄的少年儿童阅读的数字产品。第三，应主动参与到少年儿童的阅读中来，与他们一起阅读，鼓励他们与自己交流网络阅读的内容、主题，甚至共同写作、创作，并通过网络与大家分享。第四，还要帮助少年儿童合理安排数字阅读的时间，留出其他重要活动的时间，如家庭作业、朋友交往、户外活动等，养成良好的网络阅读习惯。

　　4.帮助少年儿童发展数字阅读的有效技能

　　数字阅读深刻地改变了阅读的性质。虽然阅读活动的基本过程似乎并没有改变，但数字阅读所需要的技能和策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次调查的数据显示，有超过半数的少年儿童数字阅读体验和收获感差，超过一半的少年儿童有过“读了很多，却说不出有何收获”的情形。

　　教育者应充分理解数字阅读的性质，给少年儿童提供数字阅读指导、练习和运用；要充分利用数字阅读产品丰富的交互功能，促进数字阅读向深度发展；要注重培养少年儿童对概括、自我调控等高级学习策略的掌握与运用，使其能够对自己的阅读动机和阅读策略进行有意识的调控，成为主动、积极、高效的阅读者。

　　5.借助数字阅读，进一步缩小男女生阅读素养的差距

　　男生和女生阅读兴趣和阅读素养上的差距由来已久，然而数字阅读以文字、声音、图像等多重信息输入，更能满足男生对具体的感官刺激的需求，因而对男生很有吸引力。本次调查的结果表明，在对待数字阅读上，男生态度更积极，数字阅读能力与女生的差距也不大，某些方面的能力甚至高于女生。因此，鼓励男生阅读电子文本，可能有助于开发他们的阅读兴趣和能力，使他们更喜欢阅读，并提高纸质书的阅读能力。

　　6.重视纸质阅读的价值

　　在数字时代，纸质阅读的价值需要被重新审视。研究发现，纸质图书阅读是线性的，数字阅读是跳跃的；纸质阅读是作者引导，数字阅读则由读者控制；纸质阅读是叙述性的，数字阅读是读者寻找所需答案；纸质阅读是完整的句子，数字阅读则是零散的片断。纸质阅读更适合深度学习新的概念，而数字阅读适用于即时性的学习。对于数字原住民来说，纸质书阅读还有特别的价值。传统上，通过学习阅读纸质图书，大脑学习将各个与阅读有关的脑组织例如感觉、认知、语言、运动等联系起来，使大脑获得一种解码的技能，此后解码过程进入自动化过程，大脑在阅读的同时可以进行更高级的脑力活动，调动各种感情、经验和思考，成为一个独立思考的阅读者，促进个人智力的发展。本次调查的数据显示，纸质阅读在培养阅读能力和促进智力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是不容忽视、无可替代的。因此，对于少年儿童特别是低龄儿童仍需注重纸质图书的阅读。(执笔人：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赵霞、孙宏艳、张旭东)